卢照邻
卢照邻：苦难满身，他却向死而生如今，提起有情人，人们会赞叹，只羡鸳鸯不羡仙，鲜有人知这句话其实出自一首名为《长安古意》的诗歌，“得成比目何辞死，愿作鸳鸯不羡仙。”这首诗的作者便是初唐四杰排行第三的卢照邻。对于他们四人的排名，排名第二的杨炯曾说，“吾愧在卢前，耻居王后”，邓王李元裕也曾将卢照邻和西汉大文学家、丞相司马相如相提并论，逢人便说卢照邻是“吾之相如也。”卢照邻为何能让杨炯感叹，邓王赞赏？他到底拥有怎样的才情？他的一生又经历了哪些波折？有人说他就是当时的“渣男”，他又有着怎么样的情史？暮年，当他准备过着“采菊东篱下”的田园生活后，又为何投河自杀？卢照邻生于唐代望族范阳卢氏，范阳是什么地方？乾隆皇帝曾说，“自古幽燕无双地，天下范阳第一州”，足见范阳名气之大。卢照邻所在的范阳卢氏又是一个响当当的名门望族，从秦始皇开始，就出现过卢熬和卢生这样的名人，即使在之后的魏晋南北朝数代，范阳卢氏始终都是官宦世家，书香门第，曾有“望出范阳，北州冠族”的名声在外，就连那些皇室宗亲，也都抢着与卢氏结亲，史书上说“范阳卢氏，一门三公主”，荣华盛况，可见一斑。
按照这样的出身，卢照邻的未来似乎毫无悬念，从出生就含着金钥匙，他的起点是很多人达不到的终点。然而人的一生太长，很多开始和结局并不相称，卢照邻便是如此。他虽未被冠上神童的名号，但也是自幼饱读诗书，博学能文。10岁时，便远赴江南跟随文学大儒曹宪、经史专家王义方学习。曹宪是一位博学厚德的老者，唐太宗曾邀其做官，可是他和“云山苍苍，江水泱泱”的严子陵一样，直言不讳地拒绝了。其宁静治学之风骨可见一斑。卢照邻跟随两位老师一学就是几年，这段求学经历，和后来宋濂在《送东阳马生序》中的自述如出一辙，真真是世间哪有什么天才，只不过是聪明人下了苦功夫罢了。根据史书记载，少年卢照邻并没有走科举入仕的道路，这或许跟他年纪轻轻便去了长安，得到唐高宗叔叔邓王李元裕的赏识有关，邓王把他留在身边，成为邓王府的典签。典签是一个比较小的官职，主要处理一些文书。邓王李元裕对卢照邻十分器重，去哪儿都喜欢带着他。在给别人介绍时，也总是说，“此吾之相如（司马相如）也。”把卢照邻比作西汉有名的司马相如。邓王府中藏书众多，卢照邻正好可以利用工作之便，博览群书，等待着厚积薄发。
卢照邻跟随两位老师一学就是几年，这段求学经历，和后来宋濂在《送东阳马生序》中的自述如出一辙，真真是世间哪有什么天才，只不过是聪明人下了苦功夫罢了。根据史书记载，少年卢照邻并没有走科举入仕的道路，这或许跟他年纪轻轻便去了长安，得到唐高宗叔叔邓王李元裕的赏识有关，邓王把他留在身边，成为邓王府的典签。典签是一个比较小的官职，主要处理一些文书。邓王李元裕对卢照邻十分器重，去哪儿都喜欢带着他。在给别人介绍时，也总是说，“此吾之相如（司马相如）也。”把卢照邻比作西汉有名的司马相如。邓王府中藏书众多，卢照邻正好可以利用工作之便，博览群书，等待着厚积薄发。龙朔元年（公元661年），甘肃额济纳河一带少数民族犯边，朝廷出兵讨伐。秋天，卢照邻奉使西行。随军期间写了不少边塞题材的作品，粗略计算有11首之多，其中经典层出不穷。其中有一首名为《战城南》：将军出紫塞，冒顿在乌贪。笳喧雁门北，阵翼龙城南。雕弓夜宛转，铁骑晓参驔。应须驻白日，为待战方酣。此诗对仗工整，而且“胜气”凌人。为了打胜仗，士兵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。偶尔休息一下，也是手握雕弓，时时戒备。这样的结果，自然是直捣龙城，胜利归来。
在邓王的运作下，过了2年，卢照邻就被调任益州新都（今成都一带）尉。虽然只是个县城的三把手，但毕竟在天府之国，也算是个肥差。在此期间，卢照邻一是负责治安，二是负责征收公粮，倒也算是个有实权人物了。但这两项工作，没点狠劲是干不了的，然而卢照邻就是一个文弱书生，外加他也不屑与官场上的龌龊之人打交道，那些人看他也不怎么顺眼，所以这个官职搞得他周身不自在。任期满后，卢照邻干脆辞官不做了。但他并未离开益州，而是选择放旷诗酒，漫游蜀中。在这里，他遇到了因《檄英王鸡文》一文被赶出沛王府而入蜀的王勃。两人一见如故，共饮一壶酒，同游玄武山，诗文互答，惺惺相惜。在这段时间，卢照邻遇到了他的此生真爱——一个郭姓女子。据说，他和这位郭姓女子一见钟情，很快便在一起看星星、看月亮了。《七夕泛舟二首》汀葭萧徂暑，江树起初凉。水疑通织室，舟似泛仙潢。连桡渡急响，鸣棹下浮光。日晚菱歌唱，风烟满夕阳。可惜，爱情总是那么短暂。很快，京城要进行“典选”的消息传来。典选就是中央要选拔干部，让各地推举有才之士。这样的好机会，王勃和卢照邻自然不会放弃，无奈之下，卢照邻与郭姓女子道别。
此时，郭氏已怀有身孕，临别相送，卢照邻深情地向她做出承诺，他一定会回来和她团聚的。只可惜，郭氏再也没有等到卢照邻，而他们的孩子也在出生后不久夭折了。这也是为何卢照邻落了个“薄情郎”“渣男”称号的原因。风尘仆仆赶到长安的卢照邻、王勃并未如愿，他们都落选了。此时，伯乐“邓王”已仙逝多年，失去靠山的卢照邻在长安城已无立足之处。一日，他登上城楼，心中郁闷，便写下一首名为《长安古意》的诗。卢照邻从未料到，他会因一首诗入狱，而这个“罪魁祸首”便是《长安古意》一诗。据说，梁王武三思当时读到“梁家画阁中天起，汉帝金茎云外直。”时很愤怒，他认为，卢照邻是借此讽刺他，便找了一个理由把他抓了起来，打入大狱。在狱中，卢照邻效仿“文王拘而演《周易》，仲尼厄而作《春秋》”，开始文学领域的新创作。他在狱中写下一首《狱中学骚体》：
夫何秋夜之无情兮，皎皛悠悠而太长。圜户杳其幽邃兮，愁人披此严霜。见河汉之西落，闻鸿雁之南翔。山有桂兮桂有芳，心思君兮君不将。忧与忧兮相积，欢与欢兮两忘。风袅袅兮木纷纷，凋绿叶兮吹白云。寸步千里兮不相闻，思公子兮日将曛。林已暮兮鸟群飞，重门掩兮人径稀。万族皆有所托兮，蹇独淹留而不归。因为此诗，我们才知道，卢照邻之所以失约郭氏的原因：不是他愿留在蜀中，而是他无法归去。可是这一切，郭氏又怎会知道呢？
后来，等了几年也没见卢照邻踪影的郭氏，辗转遇到了骆宾王，她将此事告诉骆宾王，天生一副侠骨的骆宾王虽和卢照邻是好朋友，但还是仗义的帮郭氏写了一首七言长诗《艳情代郭氏答卢照邻》，替郭氏声讨卢照邻的始乱终弃。当然，这都是后话了。因为当时的卢照邻确实自顾不暇，根本无法前往蜀地与郭氏相聚。《艳情代郭氏答卢照邻》可谓十分有名，后世诗评家都视它为近体诗中七言歌行体的奠基之作。所幸，卢照邻在亲戚中的人缘非常好。他算是家族中非常出息的人，因此大家纷纷出手相助，各尽其力。在这般援助下，卢照邻从监狱中脱身。当时，他想回蜀中寻郭氏，却突发风疾，加之误服丹药，导致病情加重。所谓风疾，应该是麻风病。很多史料都记载他患病于益州任上，回到长安后，“伏枕十旬，闭门三月”。兴许，卢照邻很早就种下了病因，只是发作起来没那么严重，所以不甚留意，只是后来越发严重。如果他在蜀中已病得严重，深爱他的女子郭氏，还会放心他独自一人抱病离去吗？就算要走，也应是两人同行。卢照邻于长安病重难愈，却阴错阳差地结识了京兆华原人神医孙思邈。据说，孙思邈活了145岁。此时与卢照邻相遇，似乎是上天派来的救星。于是，卢照邻拜“药王”为师，寻求治病之术。
据《新唐书》记载，两人先去了太白山，估计是药王听说那里有珍稀药材，可以治疗风疾。药王对这个才子徒弟百般呵护，亲自起炉炼丹，调羹喂药。《唐才子传》里说，当时找到了一种可以治病的良药，名叫“玄明膏”。一天他刚吃完丹药，门外一信使来报，说卢照邻的父亲于前日去世了。听闻消息，卢照邻悲痛无比、号啕痛哭，刚吃下的丹药又吐了出来，于是病情愈加严重。之后，卢照邻又随药王转战龙门山，同样是为了寻找治病良药。然而此时他的双脚痉挛，一只手已残废，甚至已经不能像平常人一样正常的行走了，他只能像个蠕虫一样艰难地挪动着已经残缺不全的身体，而且每隔一阵子便要遭受钻心之痛。他曾写过一首名为《失群雁》的诗哀叹道，“惆怅惊思悲未已，徘徊自怜中罔极。”他说失群雁，其实说的就是自己这只孤雁！万念俱灭，卢照邻曾写下名为《五悲》的骚体文，他无不自嘲地说，“高宗的时候，看重官员的吏干，可自己却是一介儒生；武则天时看重法家学说，可自己却在炼丹学道家；朝廷祭祀中岳，全国招揽贤才，自己已是一病不起。”人常叹，生不逢时，卢照邻便是这般始终无法正中帝王之怀。
在卢照邻身上，命运还真是一个力量强大且性格顽劣的顽童，面对他凄惨悲怆的生命似乎没有一丁点恻隐之心、同情之意。久治不见好，所有的希望一一磨灭后，卢照邻的内心难过极了，终于，他放弃了与命运的较量，孤身一人搬到具茨山下。药王此时没有跟来，很大的原因可能是已经仙逝。卢照邻在此买了一所园子，又置了10亩地，将颍水引到他的门前。这样一来，花费了不少银钱。很多人不理解，都已经病入膏肓，怎么还有心情改善居住环境呢？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不再折腾，准备隐居时，他已经为自己想好了后路。将这些工程实施完毕后，他又开始给自己挖墓，墓挖好后，闲来无事，他就躺在里面。此时，他早已做好了死的打算。根据他在《释疾文》中的自述：余羸卧不起，行已十年，宛转匡床，婆娑小室。未攀偃蹇桂，一臂连蜷；不学邯郸步，两足匍匐。寸步千里，咫尺山河。每至冬谢春归，暑阑秋至，云壑改色，烟郊变容，辄舆出户庭，悠然一望，覆焘虽广，嗟不容乎此生，亭育虽繁，恩已绝乎斯代。赋命如此，几何可凭？
卢照邻在《粤若》篇中说，“盖有才无时，亦命也；有时无命，亦命也。时也命也，自前代而痛诸！”命运真是给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。“时也命也”，这便是他饱经痛苦后，终于对命运作出的妥协！于是，在一个冷冷清清的早晨，他艰难地爬到颍水边，翻身滚下，结束了与上天的这场博弈。终于，一切都结束了。不知颍水有多凉，能否苍凉过卢照邻这荒唐的半生。不知死亡有多痛，能否痛苦过卢照邻这煎熬的身心。千年之后，我仿佛也能体会到他的绝望与苦闷。选择死亡，或许不是因为懦弱，而是因为生活没有给他继续活着的希望。不知，那位远在蜀中的郭氏女子是否知道卢照邻当时失约的原因，又是否知道他人生后10年的痛苦，她是否吟诵着，“得成比目何辞死，愿作鸳鸯不羡仙。”的诗句，日日泣泪呢？
王勃
诗才济济，诗风泱泱的唐代，是诗歌发展的巅峰时期，孕育出不少杰出人物。少年得志、挥斥方遒的王勃活了27岁，他的不幸在于其生命的短暂，然而就在这短短的27年里他却创造了奇迹，写下旷古烁今的奇文《滕王阁序》，让生命以文学的方式得以永久延续。在虢州参军之职，王勃因杀死官奴曹达，险些丧命，作为执法者，王勃为何会因一个小小的官奴铤而走险？他到底被人构陷，还是另有原因？古代诗文中，有许多因妙用一字而备受后人称赞的事例，如宋祁《玉楼春》中“红杏枝头春意闹”的“闹”字，张先《天仙子》中“云破月来花弄影”的“弄”字等。但很少听说缺一个字不写，也同样备受后人称赞的事例，然而，的确有这样的事，且就发生在王勃身上。公元675年，九月初九，重阳节，少年天才王勃从洛阳向南出发，到现今成为越南领土的交趾看望其父。途经南昌，正值秋季，天高云淡，风清气朗，修葺一新的滕王阁，俯瞰着赣江。一场盛大的文艺派对，正在此举行。听闻如此盛大派对，当地的达官贵人、文人骚客、舞姬乐手纷纷前来捧场。
活动组织者阎公笑容满面，迎接每一位客人。此时，他的心里正盘算着借重修滕王阁的机会，捧红女婿吴子章。吴子章也算是风流才俊，素有文名。于是，阎公让女婿吴子章提前写了一篇有关滕王阁的序文，好在席间当即兴之作展示。宴会上，阎公致辞：今天欢迎各位前来捧场，老朽感激不尽，大家既然是来庆祝滕王阁重修之喜，何不以滕王阁为题吟诗作赋？其实，诸位心中清醒如明镜，知晓阎公的心思，便都推辞不写。正当阎公要推荐之时，人群中一位年轻人接过话：“小生不才，愿意献丑，以谢大人盛情款待。”阎公话已出，覆水难收，只能不大高兴地说了一句：“好，既然你能，你就来。老朽回房换件衣服。”于是，便起身离开。不过，阎公也是位爱才之人，见过世面且属名流，他便自己待在房间，叫人去看王勃都写了些什么。年少气盛的王勃欣然命笔，一气呵成。听到王勃开篇为“豫章故郡，洪都新府”，阎公认为这不过是老生常谈；听到“物华天宝，龙光射牛斗之墟；人杰地灵，徐孺下陈蕃之塌”，阎公道，用典贴切；待听到“落霞与孤鹜齐飞，秋水共长天一色”之时，阎公不由为其拍案称绝，不得不叹服道，此字落笔若有神功，真天才也。
再继续：冯唐易老，李广难封。屈贾谊于长沙，非无圣主；窜梁鸿于海曲，岂乏明时？所赖君子见机，达人知命。老当益壮，宁移白首之心？穷且益坚，不坠青云之志。临别赠言，幸承恩于伟饯；登高作赋，是所望于群公。敢竭鄙怀，恭疏短引，一言均赋，四韵俱成。这时，阎公深知，大唐文坛上最精彩的骈文已横空出世，现场静得似乎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。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青年在纸上尽情挥洒，一行行优美的文字汩汩流淌而出。写景、状物、喻世、论人，一篇即时命题的文章能写到这样的程度，恐怕也只有322年前的王羲之的那篇《兰亭集序》可以与之媲美了。就在宾客都竖起拇指为王勃点赞时，吴子章再也坐不住了，他无法容忍自己的风头被这个青年如此轻而易举地抢了去。吴子章大声说道：“诸位，这篇文章不是现写的，我曾经读过，是一篇旧文，这是抄袭的。”王勃微微一笑，道：“阁下说我抄袭，有何证据？”听闻吴子章有过目不忘之才，说罢，他凭借着自己的超强大脑，竟一字不落地背完了王勃所写的文章。此刻，王勃却也毫不惊慌，反问道：“吴兄过目不忘，记忆非凡，实在让人佩服，不过不知吴兄是否知道这篇文章后还有一首序诗？”
吴子章有点蒙圈，支支吾吾道：“未见有诗……”随即，只见王勃挥笔如风，文不加点，写下一首序诗：滕王高阁临江渚，佩玉鸣鸾罢歌舞；画栋朝飞南浦云，珠帘暮卷西山雨；闲云潭影日悠悠，物换星移几度秋；阁中帝子今何在，槛外长江□[插图]自流！这首诗境界远大，文笔优美，但令人遗憾的是王勃在最后一句空了一个字，呈上序诗便扬长而去，直奔江边。当人们慢慢欣赏这首诗时，人群中忽然有人问道：“怎么结尾空了一个字没有写？”众人近前一看，果然看见诗末空了一个字。阎公说：“只怕是我等轻慢了王郎，故空一字作难大家来猜，大家就猜猜吧。”众人在赞叹之余也纷纷跃跃欲试。有人说是个“独”字，有人说是“船”字，也有人说是个“水”字。阎公面露不悦，说：“独字太浅，不合王郎诗境；船字太俗，不足论；水字太露，毫无诗意。”众人琢磨良久，竟也没有想出佳句来。阎公一边叹息一边若有所思地问：“此时王勃船到何处？”衙卫答：“最快可到丰城。”
阎公一听，面露喜色，急忙下令：“你快马先追王郎，千金求其一字。”衙卫得了都督之命，快马加鞭，追上王勃。衙卫说明来意，王勃笑之，说：“王勃乃一介书生，岂敢戏弄都督大人！我将这一字写在你手心上，你定要握紧拳头，见了都督方可伸掌，否则此字会不翼而飞。”衙卫回到府衙，在阎都督面前伸开手掌，竟空无一字。阎公猛然自语：“怎么会空空如也，空空如也呢？千金难买一字啊！”猛然一惊，莫非是一个“空”字。“妙哉！好一个‘空’字！”众人附和称赞，“绝妙！奇才！”阎都督拍案称绝：“‘阁中帝子今何在？槛外长江空自流。’这个‘空’字用得妙，万千感慨，尽在这个‘空’字上，不愧是当今奇才啊！”王勃出生在一个官宦之家，其祖上人才辈出。曾祖王隆，在隋朝历任昌乐、猗氏，忻州铜川等县的县令，撰《兴衰要论》；其祖父王通，是隋末大学者、著名的教育家和思想家，曾任蜀郡司户书佐，后以著书讲学为业；其父王福畤，饱读诗书，博学多才，在唐历任太常博士、雍州司功参军、六合交趾二县令、齐州长史，泽州长史等；叔祖王绩是五言律诗的奠基人。
出身这样的儒学世家，王勃少年早慧有成，聪明无比，有神童美誉，6岁便能作诗，9岁读了颜师古注释的《汉书》后，撰写了《指瑕》十卷，指出颜师古多处注解不对的地方。颜师古也是位斜杠青年，唐初儒学家、经学家、训诂学家、历史学家。他博览群书，擅长于文字训诂、声韵、校勘之学，是研究《汉书》的专家，著有《匡谬正俗》《汉书注》《急就章注》等。话说，颜师古看了年仅9岁的王勃所写的质疑《汉书注》的内容，惊叹道，此子非同凡响，必有大成。俗话说，成名要趁早，少年要得志，但像王勃如此聪慧的，翻遍中国历史或许也难找几位能与之抗衡、媲美了。王勃10岁时，饱览六经。12岁到14岁，跟随曹元到长安学医，其间还学习了《周易》《黄帝内经》《难经》等，对“三才六甲之事，明堂玉匮之数”有所知晓。还不到束发的年纪，便能学通这些，真是让人佩服。14岁时，王勃上书右相刘祥道，针对政治、经济、军事、选司等方面的鄙陋，提出中肯的建议，并表明自己积极入世的决心，被刘祥道称赞为神童，并向朝廷举荐。16岁时，王勃一举及第（幽素科，朝廷不定时特科招考），被授职朝散郎，成为朝廷最年轻的命官，后经吏部员外郎皇甫常伯介绍，担任沛王府侍读兼修撰。
祸兮福所倚，福兮祸所伏。未及弱冠，王勃便行走官场，虽说他文章写得好，但官场上的人情世故，明显稚嫩。正是在沛王府，因一篇游戏文字，王勃便断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。一次，沛王李贤与英王李哲两人闲来无事，斗鸡玩耍。王勃为讨沛王欢心，写了一篇《檄英王鸡文》，讨伐英王李哲的斗鸡，为沛王助兴。不料这篇檄文被唐高宗看到了，龙颜大怒道，歪才！二王斗鸡也就罢了，王勃身为博士，不但不进行劝诫，反倒写了檄文，有意虚构，夸大事态，挑拨离间，此人应立即逐出王府。少不更事的王勃因文章扬名，又因文章遭遇了人生第一次沉重的打击。就这样，风光无限的少年天才一下子成了无业游民。天下之大，又该何去何从呢？不如去朋友杜少府所在的蜀州吧！逐出长安后，王勃前往蜀州一带游山玩水，走朋访友。在此之前，他曾写下《送杜少府之任蜀州》一诗：城阙辅三秦，风烟望五津。与君离别意，同是宦游人。海内存知己，天涯若比邻。无为在歧路，儿女共沾巾。此诗堪称送别诗中的不世经典！
与君分别，虽感慨颇多，但四海之内只要有知己，即使远到天涯也好似近邻一般。分别之际，全然不见伤感的气息，反倒全是乐观和豁达。或许是因王勃此诗写得太好，在历史的墨迹中并未找到杜少府的回诗。在蜀地，王勃还写了《江亭夜月送别》两首诗：其一：江送巴南水，山横塞北云。津亭秋月夜，谁见泣离群。其二：乱烟笼碧彻，飞月向南端。寂寞离亭掩，江山此夜寒。送别之时在秋季，气温还不至于寒冷，此处的“寒”是当时送别时的一种心绪、心境。乱烟升腾，飞月飘忽，短短20字，虽无泪水涟涟，句句不离离别时的不舍，但“寒”字却将一片离情全部托出。不得不说，妙、妙！671年，王勃返回长安，在朋友凌季友的推荐下，谋得了虢州参军一职，生活倒也闲适。然而，这种平淡并未维持多久，由于政治上的幼稚，复出的王勃很快便遭遇了平生第二次沉痛的打击。在其任虢州参军时，官奴曹达犯了罪，王勃一时心软将其藏了起来，后又怕走漏风声，便杀死曹达，结果因此犯了死罪，被关进大牢。
好在后来恰逢唐高宗改年号，天下大赦，王勃才保住一条命。此事说来甚为蹊跷，作为执法者的王勃，为何会因一个小小的官奴铤而走险？即便与此人私交甚好，也不至于知法犯法，窝藏罪犯；既然藏匿了罪犯，又为何杀人灭口，难道他不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？按照现在的说法，王勃作案的动机并不明朗，实施犯罪的理由前后矛盾，值得怀疑。据新旧《唐书》记载，王勃此次的事端，是因为他“倚才陵藉，为僚吏共嫉”，就是被人设计构陷，或纯属诬陷。当然这些说法不无道理，同时也说明一个问题：王勃根本没有从以前所受的打击中吸取教训，他依旧恃才傲物，且不善于人际往来，不懂人情世故。这次祸端，虽保住了小命，但也彻底宣告他的仕途之路走到了尽头。经受这次打击，王勃倍加珍惜劫后余生。他开始重新定位、规划自己的人生，他认定自己不适合从政，更适合做个文人。从牢里出来后，第二年，朝廷就恢复了他的官职，但是王勃已是“一朝被蛇咬，十年怕井绳”，对官场彻底失去了信心，没再接受，决然弃官从文。
王勃因杀死官奴曹达，虽未株连九族，但却连累了他的父亲，朝廷将其从雍州司功参军被贬为交趾任县令。这件事对王勃的打击远超对自己的惩罚，他在《上百里昌言疏》中表达了对父亲的内疚之情，“如勃尚何言哉！辱亲可谓深矣。诚宜灰身粉骨，以谢君父……今大人上延国谴，远宰边邑。出三江而浮五湖，越东瓯而渡南海。嗟乎！此勃之罪也，无所逃于天地之间矣。”身为孝子的王勃，内心自责又内疚。675年秋天，王勃启程去看望父亲，他从洛阳南下抵淮阴，又经楚州，入长江，过江宁。重阳节那天在江西滕王阁写下的千古名篇《滕王阁序》，也成为他人生最后的绝唱。676年春夏之交，王勃到达交趾，见到生活窘迫的父亲，父子两人泪眼相对，感慨万千。一段时间后，王勃告别父亲踏上归途，当时正值夏天，在经过南海时，风急浪高，王勃不幸溺水，惊吓过度而死。一代天才，生命永远定格在了27岁，诗坛一颗璀璨的明星从此陨落。事隔多年，《滕王阁序》广为流传，唐高宗对他的诗文十分喜欢，想到当初王勃年轻，少不更事谁不会犯错？便想召回王勃重用。听说王勃已死，唐高宗伤感地说，太可惜了！这也许就是天妒英才吧。
自古雄才多磨难，王勃英年早逝，但在唐代的诗坛中，他无疑是耀眼的一颗明星，试想，老天究竟是爱他呢还是恨他呢？赐他灼灼才华，又对他百般捉弄？给他一场绚烂的绽放，又让他如此迅疾地陨落。倘若王勃能活得更久一些，兴许他还会留下更多动人心魄的名篇佳句！官场失意，但文场得意。王勃先后完成了祖父王通《续书》所阙十六篇的补缺，刊成二十五卷；撰写《周易发挥》五卷、《唐家千岁历》、《合论》十篇、《百里昌言》十八篇，还创作了大量的诗文作品，其诗现存八十多首，赋、序、表、碑和颂等文，现存九十多篇，《王子安集》十六卷、《汉书指瑕》十卷，《次论语》十卷，《舟中纂序》五卷、《平台钞略》十篇，皆让人叹为观止。他的诗文意境深远，雄浑大气，反对六朝以来颓废绮丽的诗风，把诗文从宫廷引向市井，从亭台楼阁扩展到江山和边塞，风格清新刚健，开创了唐诗的新气象，他的辞赋是唐代辞赋一座无法企及的高峰。王勃是一个完美的古代知识分子，然而完美得太过仓促。后人对于王勃的评价，特别是对王勃改革当时淫靡文风的创作实践，评价很高，他被人们称为“诗杰”，且在初唐四杰的排名中无论是何种派别，都是第一位。唐诗的璀璨星空下能有王勃这样流星般的存在，不仅是大唐之幸，也是中国文学之幸！
杨炯
说起投笔从戎最成功的人，应当是东汉非常有名的班超，他的华丽转身为后世文人所向往和效仿。李贺曾道“男儿何不带吴钩，收取关山五十州，请君暂上凌烟阁，若个书生万户侯。”心中一腔愤恨。其实，在唐代，还有一位因未能踏上疆场而心生遗憾的诗人，杨炯。更为难得的是，一个从未上过战场之人，竟能创作出《从军行》这样狼烟四起，杀气腾腾的诗。凭借此诗，杨炯成为初唐四杰中雄浑、阔达诗风的代表。“神童”杨炯10岁就找到工作挣薪水，他到底多有才情？因为性情耿直，杨炯仕途并不顺利，郁郁不得志，直到人生最后也只是一个县令小官，《盂兰盆赋》的出现，虽助他升职，但也让他彻底背上了谄媚之徒的骂名，那么，杨炯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？同为初唐四杰，杨炯和王勃、骆宾王、卢照邻又有怎样的交情，他们之间都有哪些有趣的故事？说起“神童”，杨炯更是神童届的天花板，10岁时杨炯应弟子举及第，第二年进入弘文馆，成为当时声名大噪的神童，风头一时无两。这样的成就，即便是翻阅有唐一代所有数得上名的诗人，也无人能出杨炯之右。
在别的孩子还玩泥巴的年纪，杨炯就已经开始工作了，而且每天只需写写画画，到了月底就能得到一笔不错的收入。弘文馆藏书实在太多，杨炯只能一本本去读，他经常坐在一个角落一看就是几个时辰。等到肚子咕咕叫才起身。这时只觉浑身酸疼，眼涩发昏。为了改善这种不良的读书习惯，他给自己制作了一个“卧读神器”，好用还舒服，他曾写下散文《卧读书架赋》记录下这件事情。不得不说，此等发明家的行为，与之前小儿及第相比，更能担当起“神童”的美誉。弘文馆的工作一干就是16年，漫长的等待滋养着杨炯的学识、阅历，也让他对功名的渴望变得更加炽热。然而，从事着图书馆工作的杨炯却偏偏不甘成为一个文人，出身军人家庭的他骨子里就流淌着出塞从军、保家卫国的血液。杨炯的祖辈是弘农杨氏，也就是现在的陕西华县。弘农杨氏一族，可谓人才济济，西汉丞相杨敞、东汉关西夫子杨震、让曹操嫉恨的杨修都是弘农杨氏一族。杨炯曾祖杨初、伯祖杨虔威都是赫赫有名的将军，伯父杨德裔任唐御史中丞。到了祖父和父亲那一代，虽没什么官职，可家族基因却还在，杨炯也算是出生在一个文武世家。
受此影响，已经成年的杨炯看着文臣武将你方唱罢我登场，想象着庙堂之上的风云际会，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报国热情也喷涌出来。但杨炯就是不温不火，除了怀才不遇的原因，也有他性格的原因，他为人低调，但又恃才傲物，看不惯官场上的潜规则。当时，杨炯虽然待在弘文馆，但才名很大，于是就有不少同僚来求他写文章。因才高位卑，加上来访的又都是些衣冠楚楚、不学无术之徒，杨炯就给他们取了个绰号——麒麟楦。“楦”本指鞋子太大，用来塞在脚尖的废布料，或者其他的丝制品。楦说到底是制作鞋子失败后采用的产物。戏台演出时，因没有真的麒麟，只能给驴子穿上马甲，打扮成光彩靓丽的“假麒麟”。麒麟楦，便是说这些人虽然外表像模像样，但金玉其外、败絮其中，绣花枕头而已。试想一下，杨炯见人便说：“嗨，麒麟楦来了呀！”如此一来，朝中对其憎恶者多矣。有人虽仰慕他的学识，但也不得不敬而远之。更别说那些一开始就看不惯他的人了。所以杨炯的升迁之路，才这样“一山放过一山拦”。因神童名扬天下，却坐了16年冷板凳，此间，他曾发过几次牢骚，写下《青苔赋》和《幽兰赋》。
一首《青苔赋》不足以告慰十几年的落寞，杨炯又写了一首《幽兰赋》，赞美兰花哪怕身处幽谷无人问津，也不会因无人观赏就不绽放芬芳，以此表达自己的胸襟。虽说杨炯已然郁闷难耐，但他的牢骚读起来仍然轻描淡写，没有王勃的旁征博引，也没有卢照邻的借古讽今，更没有骆宾王的锋芒毕露，而这或许也是杨炯区别于其他三人能得以善终的原因。能耐得住寂寞，沉得下心气的人，总是会盼来机会的，杨炯便是这样。终于，在26岁时，为了更快升职，杨炯参加了制科考试，一举高中。但他还没来得及从加官晋爵的美梦中醒过来，朝廷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，任命他补秘书省校书郎。简单来说，此职务就相当于国企出版社的校对编辑，属于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。又熬了5年，在伯乐薛元超的引荐下，杨炯终于升任为崇文馆学士，并于次年成为太子詹事司直，掌太子东宫庶务。成为当朝太子的内臣，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意味着名利富贵指日可待。遗憾的是，杨炯所侍奉的太子是李显，他的母亲是前无古人、后无来者的武则天。面对这次仕途飞跃，杨炯心里无比兴奋，懂得些世故的他自然忘不了当时的推荐人，于是投桃报李，一篇《庭菊赋》应运而生：
人生得意须尽欢，本就喜好结交好友的杨炯，交际圈就更广了。前来求序求赋求文的人越来越多，杨炯现存文章46篇中，27篇都是为死者写的神道碑、墓志、行状、祭文等，可窥彼时盛况。然而，好运并没有一直陪伴他，就在成为太子詹事司直后的第二年，仁慈宽容的唐高宗李治去世，太子李显虽得以顺利继位，但仅仅在55天后，就被母亲武则天罢黜皇位，贬出长安。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杨炯再度坠入深渊，但等待他的打击还远未结束。随着李显被废，武则天彻底掌控政权，大唐的政治斗争进入空前的白热化阶段。此时，徐敬业起兵讨伐武则天，骆宾王写下惊世骈文《为徐敬业讨武曌檄》。这场造反虽然声势浩大，但从开始到结束不到半年。这场失败的造反不仅让骆宾王从此退出历史舞台，也同样牵连到杨炯。因伯父杨德干一家也参与了讨武运动，受株连的杨炯被震怒的武则天贬去四川梓州，从前途一片光明的帝都才俊，到流落荒州的戴罪之人，接二连三的人生骤变打击，夺去了杨炯身上的恃才傲物。山高路远，杨炯坐上马车前往四川，迎来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。梓州戴罪的4年时间里，杨炯愈发谨小慎微；即便是服罪期满，他也彻底失去了锋芒。
4年之后，再回长安，李唐江山早已改换门庭，改号大周的武则天满意地看着匍匐在她脚下的臣子们，一切美好恍然如梦。回到洛阳后，或许迫于生计，杨炯转而给武则天写了《老人星赋》《盂兰盆赋》等歌功颂德的辞赋，不吝溢美之词，尤其是《盂兰盆赋》。692年，宫中出现盂兰盆，设斋分送各佛寺，武则天在洛南城门楼上与群臣观看，此刻杨炯上前，献上《盂兰盆赋》，称颂武则天“周命维新”，并希望她作为“神圣皇帝”能够成为帝王的楷模……晃兮瑶台之帝室，兮金阙之仙家。其高也，上诸天于大梵；其广也，遍法界于恒沙。上可以荐元符于七庙，下可以纳群动于三车者也。——《盂兰盆赋》节选这一阵猛夸让武则天浑身舒畅，随即就给杨炯升职，在习艺馆任教，虽然官位不高，但好在还有些实权。
但也随着这篇《盂兰盆赋》的出现，杨炯彻底背上了谄媚之徒的骂名。文采斐然的杨炯盛赞武则天“周命维新”，甚至称呼武则天为“圣神皇帝”，这些话在当时的情况下毫无疑问是政治正确，但随着李显重登皇位，《盂兰盆赋》又变成了后世人攻击杨炯为人不堪的把柄。不过无论后人如何评说，这篇《盂兰盆赋》还是给杨炯博得了一次晋升的机会。在习艺馆，杨炯结识了宋之问。也是在这个职位上杨炯和宋之问成为知己，宋之问还曾在病中寄诗于他。=这一年冬天，42岁的杨炯收到去盈川赴任的调令。离开洛阳那天大雪纷飞，好友张说特意写了一篇《赠别杨盈川箴》勉励杨炯。杳杳深谷，深深乔木。天兴之才，或鲜或禄。君服六艺，道德为尊。君居百里，风化之源。才勿骄吝，政勿烦苛。明神是福，而小人无冤。畏其不畏，存其不存。作诰之酒，成败之根。勒铭其口，祸福之门。虽有韶夏，勿弃击辕。岂无车马，敢赠一言。——《赠别杨盈川箴》张说是唐玄宗开元盛世时的宰相，也是当时的文坛宗主。他曾3次为相，执掌文坛30年，被封为燕国公，与许国公苏珽合称“燕许大手笔”。从张说的诗中，可以看到一个有道德、沉稳、正直、不惧小人的高尚君子——杨盈川。
其实，在杨炯到来之前，盈川的名字是白石县。他到任后，见地薄人稀，百姓困苦，发誓要改变贫困面貌。他先根据此处的地理位置，改名盈川，呈报朝廷后获得批准。之后，从事各项工程建设。每到农历六月初一，杨炯必到附近28个行政村和68个自治村巡视。所到之处，田里的害虫便会被白鸟吃掉。因此粮谷丰收，六畜兴旺，深得百姓拥戴。不料一年突逢大旱，田地龟裂，庄稼枯焦，百姓求神拜佛，但旱情却未得到丝毫缓解。杨炯心急如焚，仰天长叹道：“吾无力救盈川百姓于水火，枉哉焉！”遂跳入深潭中。顷刻，电闪雷鸣，暴雨如注，旱情终于解除。当地百姓感念其恩德，将他尊为城隍，建祠塑像，长年祭拜。虽然这个故事听起来有点玄乎，但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官形象却跃然纸上。有历史记载，就在第二年，杨炯在盈川任上去世，时年43岁。死后，杨炯被百姓称为“杨盈川”，贤名传世至今。
听闻好友去世，宋之问写了一篇《祭杨盈川文》怀念他，同时宋之问还在另一篇祭文《祭学士杜审言文》中对“初唐四杰”有个评语，“复有王杨卢骆，继之以子跃云衢，王也才参卿于西陕，杨也终远宰于东吴，卢则哀其栖山而卧疾，骆则不能保族而全躯。”这段评语是已知最早的“王杨卢骆”并称的原本，初唐四杰的称号当自此而起。据说，生前杨炯听闻社会上流传着他们四人的排名后，却说自己“耻居王后，愧在卢前”，这应当是历史上有据可查的第一桩因为排名次序引发的舌战。前尘种种到底如何已无从知晓，唯一能确定的是，听闻此事后，张说做出了这样的评价：“杨盈川文思如悬河注水，酌之不竭，既优于卢，亦不减王，‘耻居王后’信然，‘愧在卢前’谦也。”张说盛赞杨炯的才思如江河滔滔，连绵不绝，其文学造诣优于卢照邻，也丝毫不逊色于王勃。这段话的潜台词就是，在张说心里，杨炯才应该是初唐四杰的第一实力担当。不要小看张说这句话，因为张说既是开元名相，又是士林领袖，从他对杨炯如此推崇备至的态度来看，当时杨炯的名气应该丝毫不逊色于其他三人，绝不会是如今几乎被人所遗忘的冷清。
关于他们4人，一代名将裴行俭对他们这样评价，“士先器识而后文艺。勃等须有文名，浮躁浅露，才高性傲……四子不能成远大之器者做也。惟杨炯稍沉静，应得令终，徐三子不得死。”裴行俭真可谓一语成谶，他认为四才子虽然才气过人，但才高性傲，十分浮躁，在当下社会很难有大作为，只有杨炯稍稍沉稳，可能善终，其余三人可能没有什么好结局。果然，王勃英才早逝，溺于南海，卢照邻身患疾病沉于颍水，骆宾王兵败不知所终，而杨炯虽然郁郁半生，最后也落了个安宁。杨炯虽任盈川县令，终于任上，死得其所，暂不谈壮志未酬，单就结局而言，相比其余三人，杨炯何尝不是善终。同为四杰，他们之间也有着不可言说的交情。在弘文馆期间，王勃因感佩杨炯的才学，说他是“天璞自然，地灵无对”，听闻王勃在交趾海溺水而亡，杨炯当仁不让，为《王勃文集》写序。骆宾王和卢照邻二人经常饮酒和诗，后来因骆宾王为郭氏写七言诗《艳情代郭氏答卢照邻》谴责卢照邻抛弃妻子，二人从此断绝关系。在四川，卢照邻和王勃同游玄武山，诗文互答，惺惺相惜。
神奇的是，初唐四杰都与四川有缘，王勃被逐出王府后在四川漫游数年，卢照邻做过新都尉，骆宾王也因参办军务在蜀滞留，而杨炯因徐敬业起兵造反，被牵连贬谪到四川。当时大唐的主要边患是来自高原的吐蕃，四川是筹备前线军需的大后方，司法参军虽是小官，却是杨炯最接近完成自己立功沙场的一个机会。杨炯的名篇《从军行》，虽不知作于哪年，但要说个年份的话，有可能作于离京赴川之时。杨炯虽未曾到过边塞，更没有从军征战的经历，但《从军行》却为后人所称道。他仅凭自己的想象把前线的烽火硝烟，刀光剑影，鼓角争鸣表现得淋漓尽致，并开一派诗宗，真是天才啊。《从军行》烽火照西京，心中自不平。牙璋辞凤阙，铁骑绕龙城。雪暗凋旗画，风多杂鼓声。宁为百夫长，胜作一书生。然而，一介书生，抑郁半生，心中始终藏着一个征战沙场的梦。如果说王勃的“海内存知己，天涯若比邻”是打开盛唐大门的一把钥匙，那么杨炯“宁为百夫长，胜作一书生”就是盛唐大门的初启，正是书生们以天下为己任的一声声有力的呐喊，唤醒了整个盛唐。回顾杨炯的一生，最终的归宿却是这般默默无闻，究竟是一开始选错了路，还是后半生的忍耐卑躬让人不齿？但无论是哪种，杨炯应该都看开了。报国为民，不必非得高官厚禄，与现实和解，通过努力达到属于自己的高度，看自己该看的风景，其实也是一种生活。
骆宾王
或许很多人对于骆宾王的了解还停留在妇孺皆知的《咏鹅》一诗上。那么，骆宾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？为何他到50岁时依旧穷困潦倒，甚至还要改行从军？骆宾王作为初唐四杰之一，到底有着怎样的才华？他在文学上又有着怎样的地位？有人说骆宾王最终被乱军杀死，也有人说他出家隐居了，那么，骆宾王到底是怎样的下场？骆姓是古乌伤名门望族特有的姓氏。乌伤是秦始皇时在会稽郡崛起的一个古县城，后来几经更名，成为现在的义乌市。早在东汉末年和三国时期，骆姓中就出了骆俊、骆统、骆秀一门祖孙三人，骆俊是东汉末年陈王刘宠的国相，在丞相任内他励精图治，深得民众爱戴。骆统是骆俊的儿子，汉末至三国时吴国的将领。骆秀是骆俊的孙子，也是吴国的官员，主管海盐生产。骆俊、骆统、骆秀祖孙三人因为都极为优秀，成为了名盛一时的文臣武将和志行卓越的俊士，历来被史家称道。此后骆氏家族虽然代代都有人才出现，但在骆宾王出生之前，家族已经渐渐衰落。虽如此，骆家诗书传家、清节自守的家风却始终不变。
骆宾王的祖父，早年曾担任过地方小吏，隋末时为避兵乱，弃职回家闲居，过着耕读自娱的农家生活。骆宾王的父亲骆履元，在其精心培育和言行熏陶下，成长为一个经纶满腹、志行超逸、在当地颇有声望的才士。当骆宾王这个骆家第三代长孙降临人世时，显然为这个和睦欢乐的家庭增添了一分喜气。祖、父两人忙不迭地翻阅古籍，要给孩子取一个好名字。骆宾王的父辈也都有着全天下父母共同的期待，望子成龙。《易经》观卦里有一句“观国之光，利用宾于王”，意当一个人能够观察到并欣赏到一个国家的光辉成就和美好前景时，他应该成为君王的宾客，以臣子的身份去辅佐君王治理国家。骆宾王的名字便由此而来。很多时候，人的命运并不会因为一些寄托、期待而有所改变。骆宾王虽深谙祖父、父亲命名的苦心，也力图辅君佐国，干出一番事业。但是迎接他的却是一连串的波折与不幸。骆宾王先后被罢官贬职，诬赃下狱，命途多舛，壮志难酬，最后遁迹荒野，客死他乡，连尸骨的下落也不为人知。恐怕这样的结果也是他的祖辈不曾料想到的。
年少时的骆宾王是个天才，7岁时就写出了《咏鹅》，从此迈入神童行列。9岁时，他又写了一首《玩初月》，“既能明似镜，何用曲如沟”，就已显露了他的人生准则。后来因父亲在山东为官，10岁左右，他们全家迁居到山东博昌。22岁，骆宾王上京考试，虽说他被冠上了神童名号，但参加科考时却名落孙山。据说，当时的面试题让骆宾王谈一谈对“高节之士”的看法，他便说了历史上一些高节之士的代表，伯夷、叔齐宁死不食周粟，介之推割股奉君却功成身退，晋文公放火烧山逼其出仕，介之推宁可抱树焚死，也不恃功图禄。但是，唐朝初期的很多高官都是隋朝时的官员，隋朝灭亡后，他们又在唐朝任职。骆宾王如此一番话，直接打脸面试官，他自己说得轻松潇洒，而面试官的脸色却沉得铁青。不出所料，放榜时，神童骆宾王并未榜上有名，此后，骆宾王一直处于“无业游民”状态。663年，已经44岁的骆宾王终于遇到了人生中的伯乐——道王李元庆，并在王府任职，暂时摆脱了困境。但一切并非如想象中那样发展，骆宾王耿直的性格又一次让他失去上升的机遇。
道王李元庆非常赏识他的才情，想提拔他并委以重用。出师要有名，提拔也得有理由。于是道王让骆宾王写一个类似于自我介绍的文章——《自叙状》，介绍一下自己的兴趣爱好、文学成就，方便提拔他。然而，孤傲的骆宾王不仅没有捧自己，还不合时宜地展示了自己的耿直。在《自叙状》中，骆宾王写道：“若乃脂韦其迹，乾没其心；说己之长，言身之善；容冒进，贪禄要君；上以紊国家之大猷，下以渎狷介之高节；此凶人以为耻，况吉士之为荣乎？”最后，他还觉得不过瘾，又写道：“所以令炫其能，斯不奉命。谨状。”道王爷，承蒙您看得起我，让我写份简历说说自己的能力，但我觉得这么做，就是故意让我掩饰自己的不足，夸大鼓吹自己的长处，这样做岂不是让我背上“冒进”“贪禄”的恶名？说大点，这样会扰乱国家的重大决策，说小点，这也不符合正人君子高风亮节的品质，有德之士怎可不以为耻，反以为荣呢？最后他还要傲娇地总结，您今天让我自夸自卖，恕不奉命！收到这份《自叙状》，想必道王也哭笑不得。虽然爱才有气度的道王并未和骆宾王一般见识，但这次也许可以助力他走上人生巅峰的举荐提拔被搁置了。
在王府中任职不能超过一定期限，几年之后骆宾王再次回到山东兖州过着耕读自娱的隐居生活。田园生活，最是自在，此间，他曾写下一首《冬日宴》记录自己逍遥快活的日子。二三物外友，一百杖头钱。赏洽袁公地，情披乐令天。促席鸾觞满，当炉兽炭然。何须攀桂树，逢此自留连。三两好友，喝酒、吃肉，畅谈理想，如此畅快。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12年，但读书人耕田种地，谈何容易？迫于眼前的苟且和柴米油盐，年近50岁的骆宾王又加入了求职大军。这一次，经受“打磨”的骆宾王放下高傲，凭借才华，在多番努力下，求到了一个奉礼郎的小官。不久后，他又兼任东台详正学士。这是一个学术机构的职务，只有在文史界地位很高的人才能担任。或许是内心的不甘，年迈的骆宾王再次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——从军出塞，他成功转型，成为唐代边塞诗的开山人物。
“老骥伏枥，志在千里”，骆宾王塞外从军，西至新疆，南至云南，看遍了青翠苍山、落日大漠和戍楼烽火，他的心中激情澎湃，留下了一首首边塞诗，其中，一首《从军行》是他边塞诗的代表之作：平生一顾重，意气溢三军。野日分戈影，天星合剑文。弓弦抱汉月，马足践胡尘。不求生入塞，唯当死报君。“不求生入塞，唯当死报君。”此时的骆宾王不会想到这慷慨激昂的一呼正是他人生的最后写照。678年，年近60岁的骆宾王终于再次回到长安，调任武功主簿、长安主簿，后来又升任侍御史。相比奉礼郎这个京官，主簿只是一个州县的小官，多年宦海沉浮，尤其是辗转边塞荒漠，历尽艰辛，饱尝风霜之苦，最终却落得这么凄苦，骆宾王自己也说，“不汲汲于荣名，不戚戚于卑位。”不过只要能养得了家人，他也就知足了。他心中的失意、委屈，只能靠自己心中的诗歌、文学去化解。在武功主簿的职位上，骆宾王写下了让他名声大噪并红遍长安的长诗《帝京篇》，一时间，朝野为之震撼，相互传诵，称此诗是绝唱。他的个人文学威望也因此达到顶峰。
因诗得运，《帝京篇》帮他走上人生最高职位——侍御史。侍御史供职的部门是御史台，唐代御史台相当于国家的法律监督机关和行政监察机关，负有监督百官、典正法度的重大职责。可以想见，一身正气，不愿折腰的骆宾王分分钟就得罪了一圈人。半年后，因其又多次上书讽刺朝廷，被构陷入狱。当时给他定的入狱罪名是贪污，这对于视钱财、官途为粪土的骆宾王来说，简直是精神上的侮辱。他家室虽不显贵，但也是耕读人家，显然受不了如此侮辱。在狱中，骆宾王写下生平最出色的五律《在狱咏蝉》。西陆蝉声唱，南冠客思侵。那堪玄鬓影，来对白头吟？露重飞难进，风多响易沉。无人信高洁，谁为表予心。“西陆蝉声唱，南冠客思侵。”深秋季节，寒蝉叫个不停，声声蝉声勾起了还在狱中的骆宾王无限的愁绪。“那堪玄鬓影，来对白头吟？”在这里，诗人骆宾王用玄鬓来比喻蝉翼，他说我怎么能忍受这秋蝉煽动那乌黑的翅膀，对着我一头斑斑的白发，不停地长吟啊！
此时，他看着寒蝉乌黑的双翼，对着自己鬓白的头发鸣叫，就像是吟唱着一首凄凉的歌。此句还有一个典故，白头吟。《白头吟》原本是西汉时期的卓文君为了挽回丈夫司马相如而写的，“凄凄复凄凄，嫁娶不需啼。愿得一人心，白首不相离。”寒蝉鸣叫，凄凄惨惨戚戚，如此声音真是让人难以忍受。同时，白头吟又是一语双关，蝉翼为黑，头发为白，寒蝉自由，自己却困在这牢狱之中。“露重飞难进，风多响易沉。”秋天的露水越来越浓重，蝉纵使展开双翼也难以高飞，寒风瑟瑟地吹着，轻易就把蝉叫声淹没了。“无人信高洁，谁为表予心。”有谁能相信秋天的蝉是这样的清廉高洁呢？又有谁能够为我这个无辜的人申冤昭雪呢？骆宾王想着，我此生光明磊落，从不为名利屈就逢迎，为国尽忠甚至不惜远走边塞，如今恪尽职守，反落得性命难保，天理何在啊？他心中郁闷而又无奈！也许上天不忍贤冤死，一年多后，唐高宗立英王为太子，大赦天下，骆宾王获释出狱。重获自由后的骆宾王一度心灰意冷，他曾写道，“少年识事浅，不知交道难。一言芬若桂，四海臭如兰。”然而，很快，唐朝又发生了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，也将骆宾王推到了时代的风口浪尖。
此次牢狱之灾后，骆宾王的心中种下了一个仇恨武则天的种子。出狱之后，他出任临海县丞，后来又弃官而去。当时的武则天其实已有取代李唐的端倪，骆宾王在这一时期写下一首《于易水送人》，“此地别燕丹，壮士发冲冠。昔时人已没，今日水尤寒。”司马迁曾在《史记》中记载，战国末年，荆轲为了给燕太子报仇，以匕首胁迫秦王让他归还侵占了诸侯的土地。太子丹和燕国的许多人在易水为荆轲送别，高渐离击筑，荆轲应声而歌，风萧萧兮易水寒，壮士一去不复还。时过境迁，斯人已逝，唯有汤汤江河依旧奔腾，立在易水之滨，想象着英雄荆轲那份士为知己者死的豪迈，何等壮烈，又何等无畏！“士皆瞋目，发尽上指冠。”骆宾王借荆轲刺秦王的典故，来表达自己对武则天专权的痛恨之情。683年，唐高宗一命呜呼。684年，仅当了55天皇帝的李显（中宗）被武则天废为庐陵王，被贬出长安。事后，中宗的弟弟李旦（睿宗）做了傀儡皇帝。同年9月，唐朝将领徐敬业在扬州起兵，反抗实际掌权者武则天。得知消息后，骆宾王马上投奔徐敬业，成为他的幕僚。
师出要有名，讨伐也得有个说法。在徐敬业的命令下，骆宾王写下了非常著名的《为徐敬业讨武曌檄》。檄文张贴后，一时响应云集，短短十来天，起事队伍增至十万人马。这篇檄文与王勃的《滕王阁序》堪称“骈文双璧”，对武则天发起了猛烈攻击！其中有这样的内容，“伪临朝武氏者，性非和顺，地实寒微。昔充太宗下陈，曾以更衣入侍。洎乎晚节，秽乱春宫。潜隐先帝之私，阴图后房之嬖。入门见嫉，蛾眉不肯让人；掩袖工谗，狐媚偏能惑主。”据说当武则天看到，“入门见嫉，蛾眉不肯让人；掩袖工谗，狐媚偏能惑主。”时，只是微微一笑。这种揭露人隐私的句子，在她看来无异于泼妇骂街，完全可以不理会。但当她读到，“一抔之土未干，六尺之孤安在”时，武则天问身边的大臣，“这是何人所作？”左右回答说，骆宾王所写。于是，武则天对宰相说，“有如此之才不用，宰相之过也。”可见，武则天也很赏识骆宾王的文采。投奔徐敬业的骆宾王显然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，徐敬业起兵刚刚两个月，军队在扬州与朝廷大军作战，便全军覆没。徐敬业准备与部下逃往高丽，却被反叛的部下杀死，头颅也献给了朝廷。据说，作为徐敬业幕僚的骆宾王也被杀死了。但是，历史上关于骆宾王最后的下落，有很多说法。
《资治通鉴》说骆宾王与徐敬业同时被杀，《朝野佥载》说他投江而死，《新唐书》则说他“亡命不知所之”。而更多的民间传说是，徐敬业在衡山出家，90多岁才去世。骆宾王也出家了，遍游名山，后来去了灵隐寺。多年以后，诗人宋之问游历至杭州，夜宿灵隐寺。一天夜晚，皓月当空，宋之问睡不着，就在殿外长廊漫步吟诗。吟出“鹫岭郁苕峣，龙宫锁寂寥。”两句后，一时想不出对应的下句，正苦思冥想抓耳挠腮时，旁边走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，随口对出：“楼观沧海日，门对浙江潮。”宋之问连声称妙，五言诗《灵隐寺》就此创作完成，后来成为宋之问的成名之作。鹫岭郁苕峣，龙宫锁寂寥。楼观沧海日，门对浙江潮。桂子月中落，天香云外飘。扪萝登塔远，刳木取泉遥。霜薄花更发，冰轻叶未凋。待入天台路，看余度石桥。纵观全诗，就数老和尚那两句最为精妙，堪称点睛之笔。第二天一大早，宋之问去答谢老僧，遍寻不见。问方丈，才知道那位老和尚是云游到这里的，天不亮就离开了。
宋之问不死心，觉得老僧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，追问是何来历？方丈四下张望了一番，压低声音悄悄告诉他：“那个老和尚，便是当年销声匿迹的骆宾王。”当时惊得宋之问半天合不上嘴。方丈再三叮嘱：“别出去乱说啊，保密！”此时，旭日东升，霞光满院，几只肥硕的大白鹅在寺前的池塘里悠然自得地游荡，平静的水面泛起一道道涟漪，久久不曾散去。纵观骆宾王一生，他以传奇登场，又以传奇谢幕，是初唐诗坛上比较生猛的诗人。闻一多先生评价他说：“他天生一副侠骨，专喜欢管闲事、打抱不平、杀人报仇、革命、帮痴心女子打负心汉。”的确，人生苦短，十之八九之事不由人，又有多少人能够活得随心、真实？孤傲的骆宾王一生也算是依心而行，倘若最终他真的遁入空门，何尝不是一种圆满呢？